當疼痛從胸口上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時候，許開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蒙住了。

許開本來以為自己與烈焰老大擁有一戰之力，但卻沒有想到事與願違。

自己面對烈焰老大，竟然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面對一個已經會罵人動粗了的胖小子。

許開的身體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口角瞬間溢出血來，唯一的幸運就是他落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沙發下陷算是抵消了一部分沖擊力以及一部分力量。

但那又怎麽樣了？

運氣卡與消運卡在這個時候變得十分無能。

之前運氣卡與消運卡起到作用是因為許開想要不顧一切地逃亡，他需要的是某一個機會，甚至是很小的機會，哪怕兩者的實力相仿也行，但現在兩者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運氣卡與消運卡雖然能夠發揮一點作用，但這個作用太渺小了，根本無法幫助許開。

許開也很清楚這件事情。

許開已經將烈焰老大想象得足夠強大了，卻還是沒有想到烈焰老大會這麽強大。

這種強大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夠抗衡的。

鬼影步本來就是人家烈焰組織的，螳螂拳也不是正宗的拳術……

許開能怎麽辦？

許開弱得就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土雞。

烈焰老大此刻重新點燃了一根香煙，並緩緩地走到了許開的身前，俯視又藐視地看著許開，道：“你是不是認為你能夠擊敗老二，同樣也能擊敗我？”

許開咳嗽了一下，卻咳出了一灘血。

烈焰老大坐在了玻璃桌上，淡淡地吸著煙，淡淡地看著許開，道：“你既然能夠學會鬼影步，就說明你懂一些武學，但是你懂不懂江湖武林呢？”

許開使用了一千經驗值，兌換來的健康恢覆了痛苦而消磨掉的說話能力，道：“你就是江湖？”

“不。”

烈焰老大既沒有動怒也沒有笑容，看起來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吐出了口中的煙霧，道：“我們所看到的世界，只是‘現代’這兩個字所應該呈現的世界，但是在‘現代’背後還隱藏著‘古代’。古代留下了那麽多神奇的事情，人類又沒有經歷大的浩劫與災難，怎麽可能消失呢？”

許開瞇起了眼睛，道：“其中當然也包括古代的江湖與武林。”

烈焰老大沒有理會許開，而是道：“昔日趙子龍於百萬大軍之中七進七出，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你以為只是羅貫中寫著玩的嗎？張飛又憑什麽能夠憑借一聲大吼嚇退百萬雄師呢？為什麽戰爭之中，一方有百萬人，一方只有十萬人，但主將比拼之後，人數少的一方主將勝利了卻能夠帶兵擊退百萬人馬，難道僅僅是因為士氣原因嗎？江湖之中流傳著能夠飛天入地的豪俠的傳說，難道僅僅是傳說嗎？你總該知道無穴不來風的道理。”

彈了彈煙灰，烈焰老大道：“你認為你能擊敗老三、老二，所以就能夠擊敗老大，即便不能擊敗老大，也該能與老大擁有一戰之力。但是你發現，你甚至不是我的一合之將。為什麽？因為我出自武林，因為我學的是真正的古武。老二、老三，他們全都是我教的，他們只是我的徒弟而已，所以你擊敗不了我。”

烈焰老大顯然很久沒有機會說出這些話了，今天似乎想要借助這個機會多說一些，道：“武林與江湖隱藏在‘現代’世界的背後，這些人之所以不出現，是因為他們一旦出現，一旦彰顯真正的實力必然要引起嘩然。很多新聞上面，忽然有奇人出現，以閃電般的速度救下了即將被撞的孩子；有人從數十層樓上跳下來卻沒有死；有人被車撞的瞬間甚至以掠出殘影的速度跑開……你以為這些是普通人所能夠做到的嗎？”

烈焰老大道：“你知道那些地下拳賽的拳擊手嗎？不說別的，就說這東海市地下拳賽最強大的拳擊手，我見過，外號死神，的確很厲害，甚至能夠用拳頭打死一頭正在狂奔的公牛。但是如果讓他與真正的武林高手，我是說真正的武林高手，不是那些整天在電視裏得這個獎得那個獎的那種……真正的武林高手，只需要一根手指，然後使用一招，就能夠點死死神。”

“江湖中的五岳劍派從來都不僅僅存在於小說之中，江湖中名揚天下的各大門派都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他們不顯山不漏水，平日裏也僅僅是以企業的形式出現而已，只有在江湖武林這個屬於他們的圈子裏才會動用屬於自己的武功與江湖上的身份。”

烈焰老大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強大？所以你一招敗在我的手上覺得很冤枉？”

許開的確覺得很冤枉。

不管怎麽樣，自己的實力已經相當不弱了，力量堪比普通人的五十倍，速度堪比普通人的五十倍，怎麽可能一招都接不住烈焰老大的攻擊？

而且自己還是先發動攻擊，烈焰老大卻偏偏後發先至。

這個世界難道是一個夢嗎？

這個世界當然不是夢。

烈焰老大將煙頭撚滅，道：“你所接觸的鬼影步以及那個四不像螳螂拳都是最基礎的東西，在武林江湖之中是扔到大街上都沒人撿的東西，所以哪怕我只學了一些下乘功夫，都能夠輕松擊敗你。這就是為什麽武林中人不願意在現實中出手生活的原因，在現實中他們遇不到對手，自然也就無法增強。只有我這種接觸了武林一些下乘功夫的人，在武林中屬於最底層的存在，混不下去，又沒有變強的上進心，所以才想著來到俗世之上憑借這些功夫享受榮華富貴。”

許開揚眉道：“這就是你為什麽那麽強大卻不敢與商界黑幫作對的原因？”

“你很聰明。”

烈焰老大嘆道：“我今天之所以與你說這麽多話，是因為你所接觸到的武學皮毛，以及你於我而言的身份，能夠激發出我的這些感慨。很多手下，包括老二與老三都曾經問我，既然這麽強大，為什麽不取商界黑幫的老大位置而代之，為什麽不擴張勢力。擴張，我倒是想擴張，但我憑借下乘功夫在俗世立足已經不合規矩，若是做得太過分太顯眼，隨便來一個武林人士就能將我滅了！我雖然在俗世中擁有不錯的地位，也被人誇讚強大，但我知道我並不算是強大，我在武林中只是一只螻蟻。在那個固定的隱藏著的圈子裏，我甚至只是一個路人甲。”

當大人國裏最弱小的人去了小人國裏享受了榮華富貴的時候，他的內心是很悲催的。

因為他哪怕享受著榮華富貴，卻享受不到真正的精神財富。

因為他不輸於這個世界，他本是大人國裏的人，只不過是大人國裏地位低下才來到小人國。

這件事情一直憋在烈焰老大的心裏，一直沒有辦法與外人說，因為那樣小人國裏的人就會不尊敬他，就會覺得他不過是一個弱者，雖然依舊表面上對他尊敬，暗裏卻很不服氣。

但是今天，許開的出現讓烈焰老大有了一個情緒的發洩口。

與許開說這些話，是他能夠做到的最暢快的事情。

他不用擔心許開是否會接受這些廢話，因為他知道許開正需要了解這些廢話。

他也不擔心許開去了解那個世界，因為許開已是他的階下囚。

在他眼中，許開不過是一條落敗的狗。

人類總是喜歡將心裏話說給寵物狗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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